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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无删减+无广告

烟花易逝 著

现代都市连载

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》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,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“烟花易逝”的创作能力,可以将桑宁霍长安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,以下是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》内容介绍:刚嫁入侯府,这一大家子忠良就被以谋反的罪名抄家。只留下一个了我的残疾丈夫和一堆老弱幼残。流放之路,大家都死气沉沉。他们本不该受此罪!为了他们,我斗衙役,找吃食。利用空间,将忠良家属都护地好好的!...

主角:桑宁霍长安   更新:2024-12-07 15:5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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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宁霍长安的现代都市小说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无删减+无广告》,由网络作家“烟花易逝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》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,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“烟花易逝”的创作能力,可以将桑宁霍长安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,以下是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》内容介绍:刚嫁入侯府,这一大家子忠良就被以谋反的罪名抄家。只留下一个了我的残疾丈夫和一堆老弱幼残。流放之路,大家都死气沉沉。他们本不该受此罪!为了他们,我斗衙役,找吃食。利用空间,将忠良家属都护地好好的!...

《抄家后,我带侯府发家致富无删减+无广告》精彩片段


因为瞎了一只眼,野牛疼的横冲直撞,把犄角撞断,河石撞的四分五裂,渐渐没力气后,她和杜山又补了几刀,就这么死了。

有牛肉吃啦!

哈哈哈!

桑宁脑子里已经冒出一百种吃法,可惜材料有限,只能搁浅。

所有人看着野牛的尸体,不约而同的舔了舔嘴。

好多肉。

霍长安震惊的无法言语。

这种野牛,他以前听二哥说过,比狮子老虎还要凶猛。

他曾和三个猛将合力斩杀一头犒劳三军,当时的二哥语气颇为炫耀,可想而知,是多么难制服。

虽然眼前的,应该是一头幼牛,但凭两个半吊子衙役和一个纤细女人,也很不可思议了好不好?

若是二哥知道,还不得气活过来?

“你们怎么做到的?”他问被孩子围着的桑宁。

声音不大,不过是震惊之下控制不住的开口。

但是桑宁听到了。

又习惯性得意的挑挑眉。

“简单哪,斗牛听过吗?当你与对手实力悬殊之时,就避其锋芒,曲线救国,让他的目标转向别处。

我先刺了它的眼睛,让它癫狂,然后引它撞向石头,最后他自己撞的晕头转向,我和杜山趁它病要它命。

就是这样。很简单吧?”

她笑着,好像真的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。

可是霍长安知道,一点都不简单,过人胆魄,强大意志,敏捷的身手缺一不可。

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牛撞击踩碾而死。

她,真的是太尉府那个被传愚笨缺教的小姐吗?

可能在场唯一不高兴的人就是云水仙了吧!

她看着桑凝儿像个功臣一样被大家围着,既畏惧她的能力,又痛恨的心脏都要撕裂。

另一边,杜山和李厂也产生了分歧。

李厂不同意将牛分出去。

他说的倒不是无的放矢。

“犯人一旦吃饱,难免会难控制,特别是那个桑凝儿,你不觉得她可怕吗?”

“自古没有官差和犯人打成一片的,杜山,你是不是觉得当差太顺遂了?”

田开武觉得该分出去,但又怕回京城后李厂胡言乱语,因此也不便插话。

杜山掩下眼里的厌恶,沉声道:“那就少分点,怎么说人家也是救了我一命,我还不想做忘恩负义之徒!”

他切下两条牛前腿,剥好了皮剁了给霍家送过去。

桑宁看到杜山面带愧疚就明白了。

“没事儿,够我们吃了,杜差爷别忘了一会带点炒蒲心尝尝。”

“哈哈,那肯定。”

虽然如此说,但杜山可没真想尝什么蒲草,他吃牛肉都吃不完呢!

“心真黑!”他一走,谢雨柔就骂。

这明明全都是弟妹的功劳,还救了他的命,结果只给两条牛腿,也不怕自己撑死!

“没事,他们也多吃不了,浪费食物会遭天谴的。”桑宁淡淡的说。

这天气,肉又存不住,两顿就可能变质了。

桑宁一向信奉:你的善良藏着福报,你的无知藏着厄运,一切皆有命数,人生漫漫几十年,终会一一应验。

今天主打吃牛肉,桑宁就把小螃蟹和泥鳅收到了空间里养着,等下一顿再吃。

大家捡柴生火干劲十足。

桑宁捣烂了三白草,先给霍长安敷到腿上。

“你还懂医药?”

“略懂皮毛,这都是常见药草。”

霍长安看到她手背手腕有不少擦伤,斗牛的过程一定很艰险。

但她从回来就一直笑着,没有任何疲态,也不喊委屈。

她像一股活水,把霍家这一滩死水给带活了。

“桑凝儿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他不管她怎么懂得这么多,又怎么不像个深宅女子,甚至敌人之女的问题。

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。

只有一点:不要骗他,不要骗霍家人。

哪怕他永远是个瘫子,哪怕她得了机会就会离开。

也请她,在这段最艰难的路程,护一护霍家众人。

他感激不尽,来世衔环结草报答她。

脸上一凉,他下意识一躲。

“别动!”

低低的呵斥让少年马上不敢再动弹。

毁掉的半张脸传来清凉,原来是在给他抹药。

药草味中夹杂着清冽的泉水味,和她身上传来的一样,在空中融合成一体,似从她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一般。

少年的耳廓红成一片,默默盯着女子跪地的双腿,煎熬般大气不敢喘。

她不是想着要和离吗?为什么又对他做这些亲密的事情。

“娘,我看四弟妹对四弟是有情的,那会子说的应该是气话。”李玉枝悄悄说。

看她对四弟多上心啊,不怕他的脸,不怕脏不嫌弃。

谢雨柔也恍神:“是啊,多恩爱啊!”

就像曾经的她和三郎一样。

只可惜四弟……要是像从前一样俊美康健,该是多美好般配的一对儿。

老夫人欣慰又感动。

她一路也一直在观察。

桑凝儿确实对老四十分上心。

她把她原先的活计都接了过去。

每隔一段时间就悄声问老四要不要如厕。

只这一点,老夫人就对她感激不已。

“哟,弟弟耳朵红了!”

桑宁一不小心犯了前世的随性,嘴就秃噜了。

霍长安一懵,然后脸黑:“谁是弟弟?”

“呃,口误,是哥哥。”

哥哥。

泛红的耳廓更红了几分。

可能她真的是喜欢他的,只是因为他的残躯……

少年看着抓着没有任何感知的腿,又入了神。

桑宁心里却想:可能还真是哥哥。

她想起在牢狱中时,桑修齐单独来见他这个女儿。

那时候,原主还以为他是来救她出去的,见面还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她的夫家这样,害她落到人人憎恶的地步。

谁想到,桑修齐却乐的哈哈大笑,爆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。

他说,桑凝儿是个野种。

是她娘和霍镇南苟合的野种。

这事桑宁是不怎么相信的。

霍家家风正,老侯爷也是响当当的英雄,这等不耻之事应该不会去做,但是桑修齐认定自己戴了绿帽子。

现在霍镇南已经死了,无从考证。

桑宁反正也不打算和霍长安成为真夫妻,这事儿以后有机会了再查。

或者烂在肚子里。

不必为人道。



桑宁忽然看到老夫人的眼角落下—滴泪来。

她还有意识!

能听到外界说的话。

桑宁觉得老夫人是有救的,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。

最好是能找来药。

云水仙浑身哆嗦起来,她—下子清醒了。

离开了霍家人,她真的没法子活下去。

“姨母,姨母你快醒过来,姨……”她想向老夫人求救,被谢雨柔—把推开。

桑宁气的站起来,对着云水仙的胸口就是两脚。

“给脸不要脸!父债女偿,现在两清了,快滚!”

“快滚!”霍静雅大吼。

“快滚!”锦棠举起了石头。

“快滚!”

“快滚!”

……

她们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!

霍家人好狠,好狠!好狠!

云水仙捂着胸口,仇恨的目光——扫过众人,最后停在霍长安身上。

“霍长安你已经是个废人了!霍家完了!你们永远回不了京城,只会卑贱的像狗—样做最下等的人, 最后死在贫瘠的西北!”

“谁愿意跟你们—起受罪!”

说完转身就跑。

气的霍静雅还想上前打,被霍长安呵斥住。

“跟—只狗对咬什么,先照顾娘!”

再难听的辱骂他都听过了,这点狗啐算什么。

好啊,好啊。

这才是刚开始,后面还早着呢!

他就看看,侯府遭难,会蹦出多少牛鬼蛇神。

“你们看着娘,我去找点能用的药。”桑宁说。

霍长安阴郁的眸子忽然—动,“凝儿……”

“嗯?”桑宁回头。

这声凝儿,就有点很让人不喜。

“别这样喊,我改名了,叫桑宁,安宁的宁。”

安宁的宁。

这个名字改的好。

霍长安忽然觉得自己参透了她的意思。

娘肯定不会有事的,全家都不会有事。

眼神里,就透出—丝隐藏不住的情愫来。

“谢谢……小心些。”

阿宁。

“哦。”

桑宁疑惑的转身,不太理解他眼神中的转变,明明刚才还—副凶狠要刀人的模样。

头上又有乌鸦飞来,还不止—只。

锦棠默默流着泪,拿着霍长安给他做的弹弓—遍遍的打,却—个都打不中。

眼泪流的更凶。

“走开,臭鸟,我祖母才不会有事!”

霍静雅发狠似的拿着石头驱赶,“白眼狼!白眼狼!”

太气了,太气了!

这里面最生气的就是她。

嫂子们和云水仙相处的少,可她是—路和云水仙同吃同睡长大的,什么好的都给了云水仙!

亏死了!

窝囊死了!

霍长安已经冷静,阻止了幼稚的两人,目光盯着几只乌鸦所待的方向。

“小雅,你和锦棠去那边看看。”

心里忽然涌上奇异的感觉。

是不是乌鸦不是为娘而来?

果然,霍静雅和锦棠查看以后,大叫着跑回来。

“四哥!是李厂!李厂在那边,快死了!还有—口气!”

大家忽然就振奋起来。

而且,老夫人在这个时候也睁开了眼睛!

“娘!太好了,太好了……”

“娘,你吓死我们了!”

“弟妹找药去了……”

至于少了的云水仙,大家互相对视,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
老夫人却摆摆手,神色倦怠,“娘都知道了,不必多说。”

“娘刚才梦到你们爹了,他骂了我,让我回来,说霍家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,会否极泰来。”

“你们,每—个,都给我打起精神来,懂了吗?”

大家齐齐点头:“懂了。”

老夫人说完,气力不济,又昏沉着闭上眼睛。

“三嫂,你在这照顾娘,大嫂,小雅,锦棠,抬我去那边。”

霍长安似已平静,听不出喜怒,只是眼底暗藏阴戾,令人心悸,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
李厂躺在地上,身上已经散发出腐烂的味道,苍蝇聚集。

但他的眼睛还在转动,呼吸声像漏气的筛子。



罢!征用了!

不过桑宁将这家的水缸打满了灵泉水,还捞了两条大黑鱼放里面。

不知道这家主人何时才能回来,也许回来的时候水已经干了。

但是她此时没别的相赠,甚至没有一身蔽体的衣物。

只能想着,有机会再来这里时,另做补偿吧。

桑宁听了一会儿,然后爬过墙头。

这家里,竟然还有个瞎眼老太,此刻摔在墙根下,爬不起来了。

“婆婆,你家里就你自己吗?”

桑宁上前把老太扶上土炕。

“你是谁呀,大家伙儿都回来了吗?有没有看见我儿媳妇和小孙子呀?”

“婆婆,我是路过的。”

“哦,原来是路过的。”婆婆灰蒙蒙的眼失望了。

“我儿子打仗死了,我哭瞎了眼,大家去逃荒,我儿媳妇为了我不走,我说要上吊,才把她赶走了。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了吧!”

婆婆说这话时很平静,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麻木了。

看着干瘪枯瘦,不知什么时候就孤独死在罗网遍布房子里的老人,桑宁第一次真实面对,这个世界的贫瘠和残酷。

苦难具象化了。

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,为这片大地上生活的百姓,还有一腔忠勇却惨遭屠戮的英雄。

不该这样的。

不该这样的。

她为什么穿越到这里来,又能做些什么?

桑宁给老太太能放水的地方都灌满了灵泉水,抓了不少大黑鱼放到里面。

“水?”老婆婆不敢置信,直接把头伸进水缸喝起来。

“婆婆,把门关好,水藏起来,我走了。”

“闺女,等等!”

老婆婆颤巍巍从脏兮兮的被子里掏出一小筐鸡蛋。

“我一天吃一个,本来想着给孙子留着,不过可能等不到了,鸡也死了,你拿上些。”

婆婆可能自己还没察觉,她的声音比刚才有力气多了。

这个时候的鸡蛋是多么金贵的东西,桑宁咽了咽口水,想着霍家的那几个小娃儿。

她拿走了三分之一,十个鸡蛋。

“婆婆,你会等到你孙子回来的。”

太阳的余晖散发最后一分热量,丝丝寒意渐起。

西部地区和京城不同,昼夜温差大,白日烤炙,夜里取暖。

李玉枝从脏污的包袱里拿出衣物,先给老夫人披上,又给霍长安盖上,再就是幼子。

霍家罪名是谋逆,出京时无人敢来相送,只有二弟妹跑来送了些银两和御寒衣物。

二弟妹是个好运气的,她娘家不知走了哪道关系,硬是保下了她,二弟在牢里写下休书,这才没有跟着一起流放。

只是可怜了两个小女娃,就此跟亲娘分开。

如今银两也被衙役薅去了不少,剩下的一点都不敢再用,想等到凉州再做打算。

“给桑氏留一件吧。”老夫人抱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女娃儿说。

李玉枝点头。

应该的,毕竟今天多亏了她。

霍静雅焦急的看着残垣断壁,“她怎么还不回来,不会是找不到水吧?真没用,还不如让我去!”

“水袋一滴水都没了,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。”云水仙干咽了一下。

桑凝儿不会跑了吧?

“不光没水,炒面也没了。”大嫂低低的在老夫人跟前说。

她的手里,拿着一个油纸包,里面褐色的面粉也就剩了一小把。

刚够两个小的吃。

黑窝窝头被流民抢了,衙役今天也不会分吃的。

今天连七岁的儿子都没得吃了。

她看向霍锦棠。

以前粉雕玉琢的脸蛋已经晒的脱皮,萎靡的小身子如同烈日下晒蔫了的青菜。

“娘,我没事,先给妹妹吃。”霍锦棠懂事的说。

可他的肚子,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提醒。

提醒他的身体,必须进食,否则就会坏掉,崩塌。

李玉枝一把抱住儿子,终于忍不住压抑哭出来。

这一路,她作为大嫂,顾着一大家子,不敢让自己软弱,可是她真的好累。

她撑不住了。

这是她和大郎唯一的儿子,丈夫不在了,儿子不能再出事。

夫君,该怎么办啊?

“玉枝……”老夫人张张嘴,谴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
“大嫂……给锦棠……”

霍长安不知从何处掏出半个拳头大的窝窝头,那上面,还沾染了一丝血迹。

李玉枝一惊,“这,不是昨晚你的口粮吗?”

“我,不饿。给锦棠吃。”

怎么可能不饿!

四弟以前一顿就能吃六个大馒头!

如今他眼窝深陷,双颊无肉,比她们任何一人都消瘦的快速,竟又偷偷省下这吃食。

天哪,这又能撑多久!

霍静雅终于听不下去,对云水仙说:“咱们不能这样干等,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和吃的。”

“可,衙役……”

“我看这两个还好说话,我求他们。”

“姨母不会同意的。”云水仙有些害怕,看向老夫人。

可是这次老夫人没有阻止,垂着眼说了一句:“小心些。”

“我也去。”一直沉默的三嫂谢雨柔也站起来。

杜山同意了三个女人出去找食物的要求。

反正都带着铁链,也跑不出这荒芜的镇子。

她们走了没一会儿,桑宁推着独轮车就出现在拐角。

她主动先到杜山面前,重新戴上了脚链。

“四夫人没找到东西吗?”

杜山心又往下沉。

去西地的路程他最熟悉,要是这里都没什么东西,往下走,只会更荒凉。

桑宁很虚弱般摇摇头,“只找了半罐水,每家都空荡荡的。”

“杜差爷,还请借您一点盐巴,和刀。”

杜山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小撮盐洒进她的陶罐里。

“快一些。”

犯人身上是不允许带危险物品的。

“多谢。”

自桑宁出现,霍家人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,见她终于往这边走来,李玉枝先一步迎上来。

“只有,水吗?”

她很快失望,眼神重新变得木然。

“还有车。”

霍锦棠跟着说了一句,干裂的小嘴扯了一下,笑的很艰难。

“是给四叔用的吗?这样四叔就不会伤到背了。”

“对啦,就是给你四叔用的。”

桑宁心疼的看着霍锦棠,他说话时,呼吸有点不对,太过急促。

这精神状态和无神的眼,已经是脱水的前兆。

桑宁连忙让他喝淡盐水。


这纸,是桑宁从二层酒楼那个盒子里拿的,一套文房四宝,她写菜谱只用了一张,其他都收起来了。

昨晚和霍长安商量了这个法子。

她组织措辞,霍长安写。

说到口填粪便,她听到霍长安喉咙吞咽好几声,半天才落笔。

不管怎么说,这个计策算是成功了。

看杜山的神色,对李厂已经戒备重重,如果他死了,应该皆大欢喜。

李厂被杜山毫不客气的训斥赶走,走前还朝着云水仙露出不甘又势在必得的邪笑。

云水仙又气又怕,拉着霍静雅的胳膊不放。

桑宁心情放松,一得意,对着霍长安眨了个媚眼。

霍长安脸一热,垂下眼睛。

她果然是喜欢自己。

因为李厂的吃瘪,他紧绷的身体也骤然放松,头一次感觉到一丝打了胜仗般的愉悦。

“四夫人,你用这车推着四公子,终究不合规矩,不过在这无人之地,我也当看不见,若是到了人前,还请收敛些。”杜山脸色不佳的警告。

流放之路,必须带镣铐,双腿行,尝尽苦头,所谓被判流放,人生无望,十个有五个噶在路上,剩五个噶在流放之地。

古往今来,能熬到刑期结束返家的,寥寥无几。

更别提霍家判的是无期。

杜山对她们算是格外优待了。

“我明白的,绝对不给大人添麻烦。”

桑宁和李玉枝把霍长安扶到铺好干草的推车上。

等杜山一走,老夫人就沉着脸训斥云水仙。

“姨母,我没有想那么多,如果要找一个人顶罪,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。”

“我站出来自然有我的道理,如果你不明白情势,那就躲在后面不要出头!记住没有?”

云水仙咬牙不语。

明明大家前两天还都不管桑凝儿的死活,今天就开始护着她。

就因为昨天救了一次人,就忘了她的罪孽了吗?

霍家人到底有没有骨气!

“你听到没有!”老夫人声厉了些。

见云水仙还是不说话,她气恨的又抬手想打。

若是再不知轻重,万一下次再惹出乱子,可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。

云水仙抬起头,眼神带着怨气。

“姨母,十二岁那年,你就说让我将来嫁给四表哥,我一直期盼着长大,可是我及笄那天,等来的却是皇上赐婚的消息。”

“皇上赐婚,我没有办法,可是桑家暗藏祸心,害的我们家破人亡。”

“桑凝儿是我们的仇人哪!就算表哥不能休了她,那你们也不能将她当成一家人!”

老夫人摇头。

桑凝儿不过也是个可怜的棋子,她们或许一开始迁怒,但终究真正的仇人不是她。

云水仙不给人说话的机会,活像所有人发昏,唯她独醒。

转头就朝谢雨柔和愣愣看着这一切的霍锦棠发怒:“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?喊着弟妹,喊着婶婶,一次两次的恩情就让你们把她是谁给忘了!

还有你,霍静雅,你不是一直咒她快点死掉,让我做你的嫂子吗?现在为什么又处处帮她说话!”

“我……”霍静雅有些慌的看了桑宁一眼,不知该怎么解释。

“她和桑家已经断绝关系了!”

“断绝关系?那是她亲爹!一句断绝关系就完了?父债女偿!她就该做牛做马,为她爹做的事还债!”云水仙恨恨的看着桑宁。

桑宁挑挑眉,刚要说话,霍长安已经冷冷开口。

“不管是皇上赐婚,还是她爹做的那些事,娶了就是娶了,进了霍家门,就是霍家人,云水仙,你今天背刺家人,让外人看笑话,大错特错!娘打你打的对!”

“长安哥哥……”云水仙不敢相信。

“还有,别说什么要嫁给我的话了,就算没有桑凝儿,我也没打算娶你,我只把你当妹妹,和小雅一样。”

“不,我不信!”云水仙尖叫。

桑宁皱眉,这云水仙真特么有毛病,都什么时候了,在这叽叽哇哇,想等衙役过来,再挨鞭子不成!

她清清喉咙,不耐烦道:“我再说一下,第一,我和桑家人没关系,桑修齐的债我不背,再见面我当他是仇人,我现在做的事,完全是因为敬重霍家人,而非还债。

第二,我和霍长安的婚事不过是名义上的,知道你们心里膈应我的身份,放心,待有机会和离,大家各不相干,谁想嫁他凭自己,别冲我使本事。”

大家心里全都一咯噔。

霍长安猛地看向桑宁,然后,慢慢垂下眸子。

抓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废腿,再无言语。

“我就知道你嫌弃长安哥哥!”

云水仙一下子挤开桑宁,“你走开,用不着你推!”

表哥现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吧!

桑宁乐的清闲。

这可不是她偷懒,是有人抢着推。

“你会推吗?”李玉枝预感不好,急忙上前。

可还是晚了一步。

瞧不起谁呢?难道只有桑凝儿能干不成?

云水仙鼓足劲一抬手,重力失衡,独轮车就侧翻了。

霍长安滚到地上,草盖了一身,堪堪用双臂撑住上身,没有啃上一嘴泥。

不远处传来李厂“哈哈哈哈”的大笑声。

桑宁愕然。

赶紧上去帮忙。

霍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,嘴唇绷的死紧,细长的丹凤眼中淡漠生疏。

然后拂开她的手,机械吐出四个字:

“不敢劳烦。”


桑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:“真棒!”

霍锦棠脸一红,脑袋忙不迭拱到他娘怀里。

给他擦伤的李玉枝不轻不重的打了他屁股一下:“别动!”

桑宁笑起来。

霍长安又问:“你说的,沙漠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沙漠?干哪!”

霍长安:“……”

桑凝儿,是潜藏在京城里的女匪吧?

两人的窃窃私语忽被突如其来的吵骂打断。

“你喜欢四哥?那你这一路照顾他几回,你看见他的脸就吓得低头,靠近就欲呕,喜欢只是嘴巴说的吗?”

“好啊!你喜欢就嫁,你现在就嫁给四哥!你敢不敢?”

昔日形影不离,亲亲热热的姐妹反目成仇。

霍静雅还是没憋住。

有田开武在,她不能揭露她见死不救的卑劣行径,可不代表还愿意听云水仙假仁假义的废话!

因为迷了路,所以没及时跑回来找人救她?

还在把她当傻子!

还反过头来怪她为桑凝儿说话。

怪她不帮她成为四哥的妻子。

云水仙,要脸吗?

“霍静雅!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。”

云水仙从没想过霍静雅有一天会反过来咒骂她。

她以前,一向是替她骂别人的!

果然是被桑凝儿带偏了。

连十年的姐妹都不做了!

“我说的不对吗,以前你不是最爱往四哥房间跑吗?不是最爱缠着他带你出门吗?现在呢?你给他擦过一次脸吗?”

“都给我闭嘴!”老夫人震怒。

霍静雅憋的难受,甩头离的云水仙远远的。

而云水仙则受尽委屈般抽噎起来。

霍长安莫名成为她们嘴里的主角,心里恼的很。

“你别误会,她进我房间那会儿……”还小。

桑宁却猛地站起来,压根没听他说话。

她直直的朝田开武走过去了。

霍长安:“……”

谢雨柔烦的不行,对着云水仙吼:“要哭离远点,别在我旁边,晦气!”

老夫人垂着眼皮,万事不管。

大嫂抱着儿子也不管。

霍长安……看着桑凝儿的背影,像是没听到。

云水仙止了哭,抱住膝盖,埋起头,遮住了满眼阴鹜。

她知道了。

若是灾难来临,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抛弃的。

因为她姓云。

田开武把牛肉都收拾好了,但内脏全都扔到了一边,引得一大堆苍蝇围着,极其恶心。

“田差爷,这些内脏,可以给我吗?”

“这牛都是四夫人帮忙抓的,你要不嫌脏,就拿吧。”田开武倒是很干脆。

“不过别拿多,免得惹麻烦。”

“我懂的,多谢。”

桑宁不嫌脏,蹲下挑捡。

牛的内脏:牛胃、牛肝、牛肾、牛筋、牛黄。

田开武不会屠牛,弄的乱七八糟。

桑宁捡了完整的牛肝,借着他的刀将里面的胆囊去掉。

又解剖牛胃,取了她最爱吃的牛百叶。

这都是补益之品,丢掉就太可惜了。

至于其他的,处理异味太麻烦,她没要。

大概弄了六七斤重的内脏,她跟田开武请示再去河道水洼清洗一下。

“四夫人快去快回。”

田开武看了一眼林子的方向,提醒。

这个衙役倒是好说话,桑宁感激谢过。

一离开视线,她就钻进了空间,在里面好好清洗了内脏,又炖了一条大黑鱼,来当霍长安的太岁肉。

回去的时候,杜山和胡四已经带着李厂回来了。

两人身上都有伤。

桑宁知道,这一定是李厂发疯砍的。

而李厂手腕也缠上了犯人戴的铁链,双目无神,整个人像抽了筋一样软塌塌的。

他,离死不远了。

“李厂说林子里有鬼,四夫人在里面可见到什么人吗?”杜山盯着桑宁的眼睛问。


不禁长长的舒了—口气。

但是,他没想到,当天晚上,这小东西就秃噜出去了!

老夫人和李玉枝悄声嘀咕。

“老四媳妇是个有本事的,眼见着老四欢快起来了,也不知道她愿不愿留下。”

“娘,我觉得四弟妹对四弟挺好的,就是……四弟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……”

要是不好,那生生把人留下,就有些坑人了。

说白了,人家桑凝儿没有享受过侯府的富贵,如今能舍命帮助,已经是天大的恩了,再把人留下守活寡,忒不仁义!

她又不像她们这几个嫂子,身边有孩子傍身。

李玉枝的意思,老夫人当然懂,这正是她最担心的问题。

可是现在老四好不容易活过来了,眼瞅着老四对桑凝儿是有了心思,她担心若是桑凝儿—走,老四会受不了。

“我可怜的幺儿,从小没怎么管束他,我以为最他享福,没受过哥哥们的苦,却没想到,他受了最大的苦……”

“要是身体—辈子都好不了,再被抛弃,那还不如当时就死了,免得受这些非人的罪!”

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。

“我也知道谁家好姑娘会把自己搭在—个废人身上,可我就这—个儿子了,他没了,我也就随他去了。”

“娘,您,别说了,还没到那个地步,弟妹现在看着—点没嫌弃四弟……”李玉枝也哽咽起来。

窝在李玉枝怀里的小锦棠终于忍不住了。

他宁愿娘揍他,也不想让祖母和娘哭。

“四婶婶当然不嫌弃四叔。”

“四婶婶连四叔的牛牛都擦。”

在小孩子的思想里,那里可是尿尿的地方,是最脏的。

所以四婶婶怎么会嫌弃四叔呢?

哽咽的声音—停。

李玉枝还以为儿子睡着了才和老夫人讨论的,这……

深沉的夜如此安静,小锦棠以为自己要挨揍了。

他不是君子,看了不该看的。

虽然那是四叔让他那么干的。

但是等的巴掌没来。

老夫人悄悄问:“好孙儿,你看到……你四叔的牛牛会动吗?”

“会啊!”

谁的牛牛不会动呢,不动怎么尿尿?

祖母问的真奇怪。

以前他还不小心在茅厕外面听到,四叔和烨叔比谁尿的高,烨叔比不过,气的哇哇叫,骂四叔的牛牛吃撑了吗蹦那么高。

“老天保佑,谢天谢地……”老夫人激动的念叨。

没废!

李玉枝拍了儿子的屁股—下,—点都不疼。

“臭小子,快睡,以后不准乱看!”

娘的声音—点都不带怒,反而听着有些笑意。

反正她和祖母没有再哭。

霍锦棠安心的睡着了。

*

第二天—早,老夫人就让把东西全收拾了,准备—会儿好赶路。

桑宁大吃—惊,十分费解。

按照她的意思,干脆就不走了,在这养好身体,再隐姓埋名死遁就好了。

为什么这么认死理呢!

“没那么简单的,流放的犯人,就算死在路上,尸体也要运到凉州验查。”

“你看着,那几个衙役还会回来找我们的。”

霍长安目光沉沉的说。

老夫人也补充:“不错,还需在规定时间赶到凉州,要不然,恐朝廷会对霍氏宗族和姻亲出手。”

李玉枝和谢雨柔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。

桑宁又在心里咒骂—声。

万恶的君主专权制!

“那好吧,我收拾些吃的,咱们赶紧吃上些,等着衙役来。”

“不忙,咱们昨天的吃食都还有,你先顾着老四。”老夫人和蔼的说,眼中带着笑意。

哦,对。

她们都没舍得—次吃完,怎么劝都不听。


她说康元王世子心术不正,欲对她图谋不轨。

好,她打了那个和四哥交好的少年,还放出了狠话,把自己初初的感情萌动扼杀在摇篮中。

所有衣服,珠宝,丫鬟,全都让她先挑。

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,而云水仙唯一回报她的,就是在她被先生罚戒时,替她抄写自己最不愿写的文章。

事实却是,那都是丫鬟抄的!

她偶然一次知道的,可那时候觉得无所谓,可真是傻透了!

她以为她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的,为此痛恨横插进来的桑凝儿,还多次去堵桑凝儿,想让她知难而退。

她可真傻啊!

什么不争不抢,胆小柔弱。

那是因为自有人把东西捧到她面前,挡在她面前,什么都不用她做!

霍静雅多想此刻质问她,是怎么做到把多年的姐妹扔进火坑不管的?

“小雅,你看到什么了吗?桑凝儿吗?”云水仙眼中闪过心虚。

“看到什么就跟差爷说啊,别让差爷误会了我们。”

“我当然看到嫂嫂在方便。”

霍静雅冰冷的笑了笑,又暗含嘲讽:“你吃的满嘴流油,自然看不到其他,我还怕四嫂看见你吃肉会骂你狗性没骨气,所以就让她走远些。”

云水仙脸就僵住了。

李玉枝和谢雨柔同时意外的看了看霍静雅。

胡四冷笑一声,满脸不信:“你们给我等着!要是李厂出事,你们一个都跑不了!”

“胡四,怎么回事?”杜山问。

“杜哥,还不是男人那点事儿!李厂是个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胡四苦着脸说。

“这都要赶路了,赶紧找他回来!”

真是的,不服命令,就他事儿多!

杜山和胡四一块去找人。

田开武处理剩下的牛肉,他把牛肉切块,然后撒了一层盐,指望能保留的久一些。

桑宁心里嗤笑一声。

白费功夫!

该臭还得臭。

“你把李厂怎么了?”霍长安悄声问。

他看见桑宁破了的衣领,不禁伸手,中途停住,又缩了回来。

桑宁没注意,她在想刚才进空间的事儿。

怪不得摸不出蛋了,原来全孵化成小鸡啦!

还有她种下去的花生黄豆苞米,只一日就长了半米高,真是太神奇了!

这样不久就能有粮食吃了。

“他毒性发作了,神志有些乱,我又扮鬼吓唬了一下,现在彻底疯了。”

连老天都在帮忙,李厂发作的正是时候,她本想着将人弄死扔空间,合适时再抛尸。

没想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有些不正常,说话颠三倒四,眼珠子发直。

她拿着他的刀在背后忽现忽隐,连砍带吓唬,他就彻底神魂癫乱了。

霍长安又看到桑宁露出那股熟悉的得意小表情,不禁也勾起了唇角。

他当然知道桑宁是个很不对劲的人。

但是这种不对劲,却是现在霍家最需要的。

也是他,似食了罂粟般渴盼和追寻的。

娘害怕她是为了霍家的秘密而来。

可实际到了这地步,还有什么怕的呢?

霍家,包括他,如今已全仰仗这个女子。

颠覆还是重生,已皆由她主宰。

“你们又被打了?”桑宁见他脸上又添了伤就问。

“没事,锦棠帮我挡了一鞭子。”

这点小伤,微不足道,太岁肉的功效确实强大,那浸泡过的水,简直就是灵药。

他身上的外伤好的很快,力气也增大很多,只是腰腿依旧没感觉。

桑宁朝霍锦棠看去。

小家伙正趴在李玉枝怀里,安静的朝这边瞧。


可惜这天气,留不住,哎……

他们掏出仅剩下的半小坛酒。

“四夫人,大夫人,喝吗?”

“不喝不喝,嗝~”

李玉枝打了个饱嗝,连忙羞窘的捂住嘴。

吃撑了!

太丢人了。

她是怕自己不吃,又便宜了衙役,所以刚才吃的有点急。

桑宁却盯着酒,目光古怪。

“四夫人要喝?”

“不,我不耐酒,—杯就醉,醉了能大睡三天,到时候怎么赶路?”

才怪!

不是大睡,是大闹三天!

“哈哈哈哈,那不能喝不能喝。”杜山可不敢再耽误行程。

李玉枝默默心想:这事儿得跟四弟说—下,让他注意着些。

这边谈笑风生,某个少年手中折断了好几根已经打磨尖尖的树枝。

最后拿着树枝—下子插到碗里,像是插进某个人的肉里—样,—下子把碗里的肉全串起,—口吞进嘴里。

四叔又发疯啦!

小锦棠傻了眼,刚才先让着妹妹吃,他还没吃多少呢!

四叔—口就吃了半碗!

“你看什么看!—点心眼子都没有,守在那不比在这吃的多!你是想便宜了那几个衙役?”

“还不滚过去!”

可是明明是四婶婶怕衙役抢才让他跑这边来吃的,四叔又这样说,他到底听谁的?

以前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,现在觉得脑子不够使了。

闻着烤肉的香味儿,馋虫在肚子里勾心挠肺,锦棠还是端着空碗过去了。

很快又端着碗回来。

碗里满满都是肉,还有—块萝卜段。

锦棠喜滋滋的。

“四叔,快吃,四婶婶说—会儿再去拿,拿回来吃不了藏着下—顿吃。”

霍长安眼眸依旧发沉。

缺心眼的,又回来了!

“他们在说什么?”

“四婶婶问凉州的事,那衙役说凉州的郡守挺讨厌京城过去的人。”

锦棠还是很机灵的,听了—耳朵,他也害怕起来。

衙役说,京里过去的人根本找不到好差事,很多人都活不过冬天去。

“四叔,你放心,我的字写的好,到时候可以写字卖画赚钱。”小锦棠天真的说。

饭都吃不上的地方,卖给鬼呢!

霍长安虽以前过得金尊玉贵的日子,但不是什么都不懂,二哥也在西部守城三年。

三年回来,全身的皮都吹成了沙砾。

最贫瘠的地方,连粮食都种不出来的。

凉州,在最西边。

只会更差。

他不客气的打击锦棠:“茅房里卖花,你是真风雅。”

桑宁烤完了肉,又用苞米面掺着野菜蒸了几个饼子,留下—点做了—碗苞米糊糊给老夫人喝。

那点苞米面,也就用完了。

这个时候碾磨技术不行,苞米面都带着种皮,实在粗糙,吃着也划嗓子。

但总比那些掺了花生壳和谷糠的黑窝窝头好吃。

饼子够谢雨柔和孩子们吃两天的,后面她再想办法。

谢雨柔捧着金黄芳香的饼子,心里感激的不行。

她记得清楚,之前都吃的什么东西。

在牢里,吃的是半馊的凉饭,流放路上,就靠衙役分的黑窝窝头,吃几口,牙就累的发酸。

简直不敢想那些日是怎么浑浑噩噩活下过来的。

她默默心想,不管桑凝儿以后是不是霍家四夫人,她都认她做亲人。

桑凝儿就是她肚里孩子的第二个娘。

杜山出去探了探,回来说没看见有马匪的踪影。

“应该是走了,咱们又不是什么肥羊,没必要揪着不放。”

桑宁不是很安心。

毕竟她们都是女人,还有另外的价值。

“杜差爷,如果穿过这座山,能到凉州吗?”


“快往山里跑!”杜山大喊一声。

这里除了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,根本无路可逃。

几个衙役啥也不管,拔腿就跑!

刚听老夫人讲了马匪,这马匪就来了,老夫人是个乌鸦嘴呀!

“杜差爷!扔下钥匙!”桑宁大喊。

她们脚上都带着铁链,不打开怎么可能跑的快!

但是杜山停了一下脚步,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跑了。

犯人被马匪杀死,和犯人在他手中逃跑,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,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麻烦。

“我艹!”桑宁忍不住爆了粗口。

“桑……”

“闭嘴!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打晕!”

霍长安刚要开口,就被桑宁凶狠的打断。

然后她一想,这倒是个主意,一会儿若真的逃不掉,她就把霍家人全打晕,扔进空间!

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。

她和李玉枝把霍长安又抬上车,也不管他趴着还是躺着,就开始跑。

霍静雅拉着霍锦棠,李玉枝和谢雨柔各背起锦心和锦绣。

老夫人将一堆包袱行李交给云水仙,自己抱着盛水的陶罐跑。

“老夫人,把那个扔掉,快跑!”

混乱中,桑宁大喊了一声,也不知老夫人听没听见,她顾不得其他,双臂稳着车颠颠簸簸朝前跑。

霍长安两手撑着车下的木板才不至于碰掉牙齿。

身后传来哭喊和马的嘶鸣,桑宁回头。

这次看清了。

一群流民跑在前头,身后是凶神恶煞的马匪。

他们像一群牲畜一般被人驱赶着,戏弄着。

其中,有一辆受惊了的马车,上面空无一人,大概已经是把主人给甩出去了。

一路撞翻了不少人,朝着他们这疯冲过来。

“凝儿!我们要夺下那辆马车!”霍长安急促说。

桑宁也是这么想的,这是她们逃生唯一的机会。

可疯马的力气是很大的,她不能像斗牛一样投机取巧,这是要生生拉住一匹力大无穷的马哎,她的那点力气,怎么够?

“把我放到路中央!”

“你要干什么?”

“我会驯马,等会车来你跳上去拉马,我找机会爬上马车。”

这可能吗?

桑宁儿犹疑的看着他。

要是搞不好,会被踏死的好吗?

“相信我!为了一家人,我只能成,不能败!”

看着霍长安一脸坚毅不移的眼神,越来越近的马车,还有霍家人拽着铁链根本跑不快的身影,桑宁“干了”一声,就把霍长安扔在了路中央。

“四哥!”

“四弟!”

“老四!”

霍家人悲呼。

顷刻间,马车呼啸而来。

桑宁瞅准机会 一跃跳上了车辕,几乎同时,霍长安抓住了车尾,双腿拖地,一路拽行。

马车从霍家众人身边驰过,大家顿时明白是误会了桑宁。

霍长安这时也已经用双臂抓着车身爬了上去。

“快跟上!”老夫人大喊。

身后,流民尖叫已经近在咫尺。

马匪也看到了霍家女眷。

口哨声和威喝声响起。

“呜吼——是女人!女人!”

“站住!再跑就放箭了!”

“哈哈哈,四个小娘们!今晚老子有福了!”

下流的话伴随着淫&荡的肆笑,让霍家人全白了脸。

云水仙扔掉了手中所有的行李和包袱,不顾一切的往前跑。

霍锦棠甩开了霍静雅的手,推了她一把,“小姑姑,快跑,别管我,我是男人。”

他跑不动了,不能连累小姑姑落到马匪的手中。

还男人呢,毛都没长齐。

“锦棠,姑姑背你。”

“姑姑。”

霍锦棠却朝后跑了几步,又回头,“你跑,侄儿还有机会,你不跑,侄儿自己跑到马匪手里。”


霍静雅又气又疼,怎么会不知道锦棠的意思呢,于是她含着泪继续往前跑。

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他。

流民听到马匪的呼喊,好像看到了希望。

他们双眼放光的看着前面的女人。

只要拦住那些女人,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脱了?

落在最后面的是谢雨柔,她真的跑不动了。

把背上的锦心一放,喘息着说:“小锦心,快往前跑,不要回头,四叔和四婶婶会来救你的。”

“三婶婶……”

“锦心,往前跑,逃出去才能见到你娘。”

两个孩子夜里睡觉都哭着喊娘,这么说,一定会心动的。

小锦心迈着短腿朝前跑起来。

谢雨柔放心的笑起来。

三郎,我和孩子来找你了。

她抽出了头上的木钗。

这是上次经历过惊吓后,她用一根树枝磨出来的,就知道会派上用场。

她闭上眼睛,坦然赴死。

“祖母,祖母……”小锦心不敢回头,拼命的喊着前面的身影。

老夫人听到了声音,抱着罐子回头,就看到小锦心磕磕绊绊的身影。

“小心儿……”

她连忙趔趄着跑过去,喘了口粗气待要抱起,却又看到最后头的霍锦棠。

霍锦棠摇摇晃晃,眼看就要被后面的流民追上。

老夫人倏然收回了要抱小锦心的手。

浑身又回了些力气。

“不,锦棠不能死,他不能死!”

这是霍家留下的根苗,唯一的希望。

她转而朝着锦棠跑去。

“祖母……”

小锦心扑了个空,惊惧的愣在那里。

“娘……娘……锦心怕,锦心好怕……爹爹,爹爹,你在哪里?锦心怕……”

下一秒,巨大的车马轰鸣响起,一只手伸来,犹如天降。

小锦心腾空而起,被提上马车。

“锦心不怕,四婶婶来了。”

“锦棠,快走!祖母挡着,你快走!”

老夫人一脚踢开一个想抓锦棠的流民,母鸡护犊子一般挡在前面。

小锦棠疲惫的眼神忽然一亮。

四叔和四婶婶驾着马车回来了!

娘和姑姑都已经在马车上。

霍静雅大喊:“锦棠伸手!”

霍锦棠朝着马车伸出手,紧跑几步,被霍静雅一下子提了上去。

老夫人也被拉上了马车,只是拉拽的时候,手里的罐子掉在地上,摔的四分五裂,里面的一点水和肉全都流出来。

“肉……肉……太岁……”

不能丢啊,不能丢啊!那是太岁肉,是老四的药啊!

要不是霍静雅拉着她,估计老夫人已经又跳下去了。

“肉……肉……”

老夫人眼睁睁看着那块肉被流民捡起,一口吞了下去,不禁“哇呀”拍着大腿哭起来。

她的太岁啊!

“三婶,三婶在那!”霍静雅惊恐的瞪大眼睛。

只见三婶坐在混乱的路中央,手里攥着一个木钗,正往自己的脖子插去。

“三嫂——”

谢雨柔刺向自己脖颈的木钗被击落。

一支长箭擦着她的脸颊插入地上。

“抓活的——”

领头一个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马匪得意的长啸,然后策马朝谢雨柔奔去。

与此同时,桑宁和霍长安也驱赶着马车奔了过去。

按照距离,和马种的不同,马匪应该是先抓到人的,但是——

桑宁一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了出去。

正好砸在马匪的脸上。

那马匪一头就从马身上栽下来。

头落地的那刻,一只肥大的螃蟹也落到了他的脸前。

天上下螃蟹了?

谢雨柔被救,马车迅速转了弯,往回奔跑。

一群马匪正想追,身下的马却骤然而止,差点将他们摔了出去。

十几匹马对着什么东西展开了争夺大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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